I sold my soul
You bought it back for me
And held the up
And give me dignity
Somehow you needed me
You gave me strength
To stand alone again
To face the world
Out on my own again
You put me high
Upon a pedestal
So high that I could almost see eternity
——《you needed me》Anne Murray
阳光，一笔一笔的透过窗子，描在室内。桌子啊，椅子啊，柜子啊，沙发啊，全都浸染了暖调的颜色。
打瞌睡的人，和打瞌睡的猫一起，动动嘴，点点头。
早上开门，晚上关门。
这是一天。
雨水，一股一股的抹过玻璃，刷在轮廓。房子啊，车子啊，道路啊，路灯啊，悉数洗掉了熙攘的味道。
早上开门，晚上关门。
这是一天。
寒来暑往，雨过天晴，数下来，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六十个生日。
一整个轮回，子丑寅卯，甲乙丙丁。
这六十个生日是，六十句祝福，六十条愿望，六十件礼物，和，六十年吵吵闹闹。
六十年恩爱。
若说两情长久时，不在朝朝暮暮。
权志龙抬头望，这么一生就跟在这个人身上耽误过去了。
开始的饮料甜点，后来的红酒香烟，接下的参汤麦片，到现在，白水药片。
磨磨蹭蹭，一个十年，两个十年……六个十年。
这个不省心的老东西。
六十年的时间，即使是一台新车也快要是一团废铁。
年轻时热爱酒精甜食却鲜少运动的崔胜贤走到了人生的第七十八个年头，总是两人里毛病最多的那一个，当上了老药罐。
总爱忘记吃药的顽皮老人还好身边跟着一个小药店。
此刻小药店老先生弓着腰，费劲的往吧台下面的垃圾桶上套清早买菜攒下来的塑料袋。
前一天应邀参加了一个颁奖典礼，今天两个人还没有缓过来，腿上一阵阵发软。什么事都操着一份心的权志龙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的做着几年如一日的零零碎碎，柴米油盐。而崔胜贤，就抱着几只猫缩在通风的窗户底下打盹。
年岁渐长，再也不能像年轻时那样没日没夜的疯狂，晚上时常睡不着的人只能依靠白天一小段一小段的时间慢慢补回来。那时的权志龙信誓旦旦，这样美好的生命怎么能浪费在睡觉上。可是现在他对来店里喝咖啡的年轻人嗤之以鼻，依靠睡觉来延长生命的老人，总会给咖啡里多加一分奶。
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呢？
从前年轻的先生想着，人生像烟火，能闪一天是一天，今天的夺目之后，哪怕明天就离开，也不会后悔。如今到了风烛残年，他想啊，人生是路灯，能亮一天是一天，不温不火，尽可能的，把生命加长那么一点。
年轻时的观点总是同现在截然相反。
年轻的时候，他总是对着崔胜贤看不够，觉得这人身上涂着蜜，到哪都帅惨了，摄人心魄，却也在争吵时不计后果的发誓再也不见。
而现在，他回头看了一眼歪着头口水都流到嘴角的人，真实烦死了，可又万万舍不得少看他两眼。
他们已然见过了世界顶端的模样，拥有过光鲜。
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生命交缠的更长一点。
没有真正的永恒，他自己的歌里这么唱着。早先的认清现实，和现在的面对现实，是一个对象，两种感觉。
他们曾是两杯烈酒啊，如今也氧化了六十年，只剩白水。
世界早已不属于他们，权志龙了然。也不过就是在亿万年间曾经拥有过，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年至迟暮，还有什么是不能看淡的呢？
拥有就会失去，选择就意味着放弃。
权志龙曾做出过选择，他选择光鲜。但是光暗相生，选择了光鲜，也就选择了黑暗。那是他们的爱情。
永远藏在照不到的角落，永远缄口不言。一边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痴缠，一边在永无止境的躲藏中堕入深渊。他把同事二字，硬生生血淋淋的划在崔胜贤心上，让他难过，让他断肠，让他，在爱里丢尽颜面。
说来也不知是不是那爱记仇的天蝎座报复，让他在恢复自由的晚年，为他难过，为他担忧，为他患得患失。除了崔胜贤，他不怕什么失去。
当然，你得给他留点救命钱。
老人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权志龙走过去，又为睡得哼哼的人盖一张毯。
他一遍又一遍的用视线描摹这人的轮廓，就算是弥补一点在早年犯下的罪孽，努力地，把生活过成他的样子，把心脏跳成他的频率。就好像，他们一直一直，都是一起的。
就这样好好活着吧，他想，你和我，我们两个人，彼此麻烦更长时间吧。
说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早上起来，这老家伙为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盐放得有点少，淡了，可他就是觉得这是健康的味道。那人还给了他一颗煮鸡蛋，吃之前还非要在桌上滚一圈，说是把一年的麻烦都滚掉。
瞧瞧，从先许愿总是狮子大开口，一说就要一生的人如今终于懂得了收敛，小心翼翼的，只请求一年。
他又煮了一壶花果茶，用崔胜贤最喜欢的水晶壶。
里面的那些个水果在煮开了的水里上下翻腾，像是葡萄酒兑在水里的颜色，还是甜。
那人一到夏天就胃口不好，什么都只吃两口，所以他多放了些山楂，想要帮他开开胃。不知道那人尝了，会不会又抱怨说，像是胃酸的味道。
他只是想，那人太瘦了，年纪大了肌肉也慢慢退化下去，又被分解掉，每次看他的背影，骨架什么样总是一目了然。
有时候真的怀念他们初遇时胖胖的样子，可是转念一想那一身肉老了全是一身病，血压血糖血脂都是问题，就还觉得还是现在好。
有两只猫受不住热，从崔胜铉的怀里跳开，跑到自己脚边撒娇。
“喔，小东西，你撒娇也是没有小鱼干的，不然等他醒来，又说我瞎宠着你们，全都喂傻了。”
他抬手指指那边的人。
嗤笑他，明明自己宠得不行。
崔胜贤总说他不太喜欢养宠物。
把另一个生命跟自己的生命绑在一起，惹下一身麻烦，完了还要告别。
更不用说养猫。
傲娇的性格一推一拉把你吃得死死的，心甘情愿伺候他好几年，然后它再自然不自然地离你而去，多心酸，多伤感。
可是真当自己看着街边的小猫可怜，一只一只抱回来了，他又每天抱着，打不得骂不得。
权志龙看了一眼小沙发上的人，今天倒是，早早醒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姿势睡得不舒服。
刚睡起来的老头双眼皮总是肿胀的，这一点一辈子也没变。
不过细数这人一生，好像总是没变的多一些。
嗜甜，昨天刚刚被逮到偷吃冰箱里的果酱。
艺术，每天总要腾出一点时间擦擦他的宝贝椅子，看看他的宝贝画。
倔，怎么也不肯尝一尝自己仔细处理炖的喷香的牛小肠。
穿衣服嘛，倒是改了。这人终于舍得脱下他的三件，裸露出大片皮肤。问起来，崔胜贤就跟你摊手，我这么大年纪了，你们该看的都看过了，我还受那罪干嘛。
崔胜贤最骄傲的，就是能给权志龙一辈子的爱，虽然权志龙也表示不服大喊我也是的你牛什么牛。
可是权志龙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做到，像崔胜贤那样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做不到崔胜贤的隐忍，他做不到崔胜贤的温柔，他做不到崔胜贤那样，强大。他承认，很多时候，他是胆小鬼。
若说顶天立地，权志龙心服口服的把这个形容词放到现在连鞋也穿不上的笨球身上。
回归主题，今天是他生日。
崔胜贤早早就约好了那帮“少女”们，今天下午来店里陪权志龙一起过生日。所以才会一中午睡不踏实，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心里装了事的直接体现就是睡不好。
其实也无非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吃吃东西，然后夕阳散尽，各自作别，接着回家生火做饭。
“少女们，快尝尝这个点心。”
这会老家伙正兴奋地端着盘子出来，冲着那一桌叽叽喳喳的人那里去。
这么多年了，崔胜贤还是喜欢叫她们少女，尽管她们不再年轻，尽管他们不再出尽风头。都是长出白发的人，可好像，只要他还一直这么叫着，他就永远是她们的总统，她们就永远是他的，他们的少女。
这么做有些欺骗时间，但是所有人都，宁愿欺骗自己。
崔胜贤喜欢“少女们”陪着自己，权志龙也喜欢，到了这个份上，经营着这咖啡店早已不是为了盈利，年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打拼到衣食无忧的地步。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为了能够告诉那些陪着他们风风雨雨走过好多年的少女们，在这里，她们还有一个家，她们多少年来的精神支柱没有塌，她们的总统依旧在这里，听她们倾诉，给她们鼓励。
就算是为了谢谢她们这一生的陪伴，从青丝到白头，固执的留下这么一个念想。
她们还有家，她们还有两个，哦不，五个，永永远远风华无限的爱人们。
你看，就连这个年纪，都还是VIP的特殊待遇呢！
早些年，大声永裴胜利这些歇在家里帮忙看孙子的还会带孙子过来，那会又一次崔胜贤还为大声家的小毛猴子压断了他种的桃树碎碎念了好久，怎么大声那么安静老实的一个孩子，带出来这么个闹腾的小子。可是下一次那小家伙再来，他还是会拿出最甜的桃子给他吃。
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戏都给他抢了。
一晃，十年都过去了，几个淘气包都上了学，忙的连爷爷家也来不及回，几个没了玩伴的老家伙只能见天的凑在一起干瞪眼。
不过，回忆青春倒是也无妨。
幸好的是，少女们的小崽子们接踵而至的到来了。
家里的几只猫因为老家伙见了小孩子就不理自己而怄着气，被权志龙抱到角落里拿几个小鱼干勉勉强强打发了。
年轻的时候，权志龙总会因为冷傲的外表让人不敢接近，这会终于因为可爱的外表而受欢迎，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高兴的不行。
唯一不平衡的就是孩子们还叫崔胜贤为帅爷爷。
搞什么？
我不帅么？
我也是少女总统啊喂！
这会崔胜贤正抱着最小的孩子，给少女们讲昨天颁奖的事情。
年岁已高，曾经风光无限的人已经是国宝级别，轻易不会出场。丢人的是，也算是在舞台上唱唱跳跳多少年的人了，再走上去，还是会腿软，还是会发抖，就像第一次舞台一样。
这些男人，在几十年后，已然用着敬畏的心情去对待他们的每一次表演，对待神圣的舞台。
这大概，就是他们能够被写入历史的原因吧。
后浪推前浪，如今的舞台，周围已经不是他们的少女们为他们带来的皇冠海，赤橙黄绿，他们与这世界已经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当权志龙抬头的时候，还清清楚楚的看到前排，有一盏，晃动的，明黄色的，星星一样的皇冠灯。
一如既往，为他们尖叫。
权志龙无意间提起，那个得奖的小子长得真好看，眉毛也好看，眼睛也好看。
崔胜贤就不高兴了，一个人闷闷地喝着水果茶，倒也不嫌酸了。
懒得管他，权志龙起身给刚到的胜利准备点心，却还是在背过身的时候小小的害羞了一下。老大不小个人了，还总是跟孩子们吃醋虽然很可爱吧【咳、
最近胜利这孩子，权志龙也不带了搭理。
从前最好玩了，总是一声不吭的接受来自哥哥们的“爱意”，现在倒好，跟自己作起对来，反倒是那会怎么也不太对口的崔胜贤，见天的跟他亲密起来。
“哥想吃什么就让他吃咯~”
“哥想去钓鱼就一起去嘛，总窝在这里”
……
臭小子。
可是多少年养成的习惯改不了，见了，还是要疼爱。
五个人就像是五根手指一样，早已是血脉相融的存在，互相扶持着，彼此陪伴着。
故事讲到这里，崔胜贤摆摆手，我们要关门了。
他们就像是老祖宗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开门，晚上关门。这便又是一天。
他很听权志龙的话，十点就睡觉，七点要起床，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喝一杯酒，扔掉了所有的烟，花牌一年只打两次，中秋和过年。
他想，权志龙这么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留在他身边。
作为一个攻，他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一下吧。
END
后记：
灵感来源于前天老妈对着费翔犯花痴，以及在姥姥家看着两个老人相互支撑着生活到八十多岁。
以及
焦虑症爆发，造梦先生今天没能写出来233